“这些刁民给贼军内应,开火,格杀勿论!”
他喊道。
然后他举起短枪,对着一个还是自己亲戚的扣动扳机,后者应声倒下,一些民团士兵也纷纷开火,但绝大多数还是没开火,而城内这些人却像疯了一样,一边高喊着一边继续冲向城门,而且里面甚至不光是男人,还有女人和一些老头老太太,一个个中邪般明显精神状态异常。
都快赶上迎接杨大帅的苏州百姓了。
就在此时,城外进攻的蕃兵也到达城墙下,虽然还有护城河阻隔,但对这些熟悉水性的水手没用,他们迅速过河,将手中梯子搭上城墙。
城内那些人也冲到马道。
好在此时城内更多人冲出,但这些却是阻拦前面那些的,双方混在一起,互相喝骂扭打,甚至抡起棍子互殴。
而城外敌军也开始冲击城墙,那些民团顾不上管里面,转身去抵挡敌军,但这种比拼悍勇的战斗,民团明显比不上这些水手,后者可是真正杀人放火的兼职海盗,上海本地民团也罢巡逻队也罢,都是些没打过仗的。很快部分敌军冲上城墙,不过好在刚才那军官颇为冷静,指挥炮兵直接将重炮转过来,五千斤巨炮迅速塞进去两百多枚霰弹。
“放!”
他毫不犹豫的吼道。
紧接着那炮口对着冲上城墙的数十名敌军喷出火焰。
狂风暴雨般的霰弹一下子横扫城墙,别说是这数十名敌军,就是十几个没来及跑开的民团士兵都被打翻。
二十四磅炮打霰弹也是很夸张的。
“初阳,此处交给你了,我去镇压这些刁民!”
章宪文喊道。
这是徐光启的学生孙元化,虽然也是生员,但却是海关巡逻队的副将。
章宪文说完就要转身离开……
然后他突然停下了,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远处,那里一点明显的金属反光正在迅速清晰。
“援军,援军到了!”
孙元化激动的高喊道。
吴淞江上游江面上,一艘艘排桨船在月光下出现。
与此同时密集的战鼓声也传来,而在这些排桨船中间,仿佛有一面镜子在反光般,一个明显反光的东西正在移动,不过章宪文等人也没兴趣管这是什么,他们全都在欢呼着,看着这些援军的到达。而那些战舰上敌军也发现了它们,锚泊的战舰来不及移动,事实上也不需要移动,这就是些排桨运兵船,连真正的大炮都没有,这些战舰根本不用在乎。
一些角度能够上的战舰,立刻开始对着这些排桨船开火。
但就在同时,这些排桨船上一道道火焰冲天而起,仿佛流星雨般划过夜空直冲这些战舰。
紧接着它们开始撞进锚泊的战舰中。
而且这只是开始。
紧接着那些排桨船上第二轮火箭就飞出,和第一轮一样直接飞向敌舰。
因为要炮击上海城,这些战舰全都拥挤在一起,以求得对振武台等堡垒最大的火力密度,所以尽管这些火箭其实没什么精度,但依然有很大一部分撞在战舰上。因为没有触发引信,这些火箭为了保证能停留在落点,所以前端有带倒刺的探锥,弹翼上也带着钩子。
结果命中之后的表现各异。
大角度撞上甲板的,直接就扎进去,然后在那些水手惊恐的目光中,像呲花般喷完火焰,最终化作爆炸的烈焰。
撞上船帆的扎进去挂在半空,用它的尾焰引燃船帆,然后再用爆炸把引燃的船帆变成火雨。
擦过索具的,因为弹翼上有钩子,被索具挂住改变飞行方向。
最终还是半空中一朵朵璀璨的烟花。
甚至还有运气极好,直接从炮门飞进去的……
这个的结果,就是天崩地裂一样的大爆炸了。
那炮门后面可都是火药桶。
城墙上的章宪文和孙元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壮观场面,而那些排桨船上火箭依旧在不断射出。
这东西可以再装填。
它们就是一个专门的半圆滑槽支架,但实际上是两个四分之一圆,这样前后两组十字弹翼的火箭,可以有前后两片弹翼插在中间,防止出现意外脱离滑轨飞到自己人里面。而单枚火箭重量就三十斤,一个士兵都能抱着把它放到滑轨,打完一枚再装一枚,滑轨后面有挡焰板,一般也不会烧到自己,真正海战用处其实并不大。
毕竟没什么精度可言。
但如果用于攻击舰队锚泊的港口,甚至沿海的城市,那效果比普通炮击可强多了。
尤其是对木制建筑为主的城市。
英国人就曾经用康格里夫火箭几乎夷平哥本哈根。
而现在这些葡萄牙武装商船为它们提供了最理想的目标,数十艘这样的火箭船在吴淞江上排开,对着差不多一里外的敌军倾泻火箭。
后者毫无反抗之力。
关键是它们都锚泊,而且都挤在一起,短时间想开动根本不可能。
因为角度问题,它们也没有多少大炮能攻击这些火箭船,它们都是舰首冲着吴淞江的流向,基本上也就舰首火炮能用。
二十六艘敌舰在头顶不断落下的流星火雨覆盖下,爆炸的火光在它们中间不断炸开,引燃的船帆和索具形成熊熊燃烧的烈焰,一枚运气极好,直接钻进炮门的火箭引燃火药桶,用天崩地裂般的爆炸撕碎一艘敌舰。而它爆炸的碎木又打得旁边两艘一片狼藉,爆炸形成的烟柱直冲夜空,俨然一条魔龙在狂舞,加上之前被点燃的码头建筑,整个码头区简直成了火海。
几艘最先起锚的敌舰毫不犹豫地抛弃队友逃跑。
而那些已经登陆的蕃兵全都傻了眼,在那里看着燃烧的战舰和逃跑的战舰。
很显然哪一个也不适合他们。
而此时在那些火船后面,无数运兵船靠岸,全副武装的红巾军,常胜军登陆并向着他们而来。
“抵抗五年,最终还是这个结果!”
看着这一幕的孙元化不由得苦笑着说道。
“算了,事已至此,也就只好认命了,再说他那套也不错,要按着过去那套难免有土崩之事,大明至今两百三十二年了,自古有几个国祚两百年还未天下大乱的?非土崩既瓦解,这瓦解总好过土崩,瓦解至少还能靠投降保全性命,土崩如我辈就唯有填于沟壑了。”
章宪文说道。
他还是比较看得开的。
“赶紧准备迎接相国!”
他紧接着整理衣冠,同时对着手下喊道。
他已经认出那片反光究竟是什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