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厩那头的火噼里啪啦烧,仆人来回奔走提水灭火,马儿受了惊,从马厩里冲了出来,撒蹄子四下乱窜,横冲直闯踩踏到了人。
追赶拦堵马的声音,救火救人……各种嘈杂声传到了前厅。
已然乱作一团。
何康泰心急如焚,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,端茶下逐客令,
“家中忙乱恕招待不周,失礼之处,择日再行赔礼。”
裴姝端起茶杯,递到嘴边象征性地沾了沾:“县尊只管去忙,待本君用完这盏茶再自行离去。”
何康泰没想到她脸皮能厚到此般程度。
又不能强行往外赶,只得忿然拂袖赶去一观究竟。
约半个时辰,何康泰灰头土脸回来,表情差不多就跟服丧一样。
他目色深深盯着裴姝半晌无言。
裴姝关切相问:“县尊可有损失财物?”
何康泰眼皮抽抽:“并无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裴姝语气真诚:“县尊吉人自有天相。”
“呵呵,”何康泰干笑,快要演不下去了:“女君当真是运筹帷幄,料事如神。”
倘若不是事前料定他要行包庇之能,密室上的马厩怎会不早不晚掐准时机走水。..
裴姝一脸的慈祥宽容:“独苗嘛,溺宠些能理解。”
何康泰已然没有心思打太极:“女君要如何才肯息事宁人?”
“简单,秉公处理。”裴姝温和表情一敛,漠然道:“该放的放,该判的判。”
今日一事,暗地里不知有几多势力,几多双眼睛在盯着。
她若让步妥协,轻拿轻放,不远的将来,必会招来数之不尽的鬣狗,对她行尽挑衅之能,撕咬之势。
遗患无穷。
必须杀鸡儆猴,何一旻这只鸡她“杀”定了,还有那位上蹿下跳的嘉阳郡主,一个都别想跑。
何康泰仿佛一夕苍老几岁:“就没有第二选择么?女君当知,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。”
裴姝指尖轻轻剐蹭在白瓷盏上,
“县尊怎么就确定本君没留一线呢?你是聪明人,该知这已是本君最大的宽容。”
“本君亦有一句赠言要送予县尊,凡事当有度,做人应知足。”
何康泰肩膀颓然垮下。
崮安地理位置得天独厚,商业蓬勃发达,油水之沃腴。
任上官吏有几个能把持住,而簠簋不饬。
帝京世家在此盘根错节,千丝万缕的利益输送。
风清朗月,都能给染黑了。
或自发,或迫于形势。
如今密室失窃,不能示人之物落在了谁手上,不言自明。
要命的东西一旦呈上御案,漫说兄长,便是长公主也兜不住。
若换个人需层层上递,还能想法子截留,这位不同,人家可直接面圣,进宫跟进自己家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