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宁安坐在案头,快速浏览着送来的呈报,目前徐州和宿州的码头都出现了乱象,工人停止搬运,南北的货物运输受到严重影响,另外还有两处囤积漕粮的仓库失火,损失粮食5万石,其余林林总总,比如船只沉了,运河淤了,乱七八糟的事情,不下几十件。
等耐心看完,王宁安才缓缓转过头。
他的神情格外凝重,抬头看了看,章惇、陈顺之、还有刚刚从京城赶来的苏轼,而后低沉的声音道:“他们出手了,比预想的要快得多。”
陈顺之道:“这也是情理之中,京中的几位官员挡不住,柴家的丹书铁券也挡不住,这帮人自然要狗急跳墙,拿漕运威胁……唉,假如能拖延两三年,等到铁路修好,就根本不用搭理他们,此刻两京,还有那么多的边军,都指着漕粮维持,如果缺了每年近千万石的漕粮,立时就天下大乱了!”
王宁安依旧目视前方,仿佛没有情绪一般,只是说道:“你们有什么办法,解决粮食问题?总而言之,唯一的要求,不要受制于人!谁也不行!”
这句话说完,几个人都是一震!
显然,王宁安的意气道:“大宋一共四条运河,东南的两条,沿途的城市几十个人,涉及到的船工苦力,加上家属,足有几百万之多,你要派多少兵,费多大的功夫,才能把他们都摆平?如果逼得急了,有人挑头作乱,又该如何?”
“这个……”苏轼被问住了,他沉吟一下,“难道漕运就放着不管,这也说不通啊!”
他们俩争执的时候,王宁安突然笑了,“子厚说要从外面弄粮食,这个想法我赞同,而且不只是高丽和倭国,还有渤海,西域,对了,还有西夏!这些地方都要想办法……至于运输的问题,给君实写封信,让他拨出专门的款子,修筑道路,尽量增加运力,这算是我们的一手准备!”
陈顺之都记下了,一会儿就去安排。
“那另一手呢,就如同子瞻所说,我们不能任由他们操控运河,我们要抢回来!”
“姐夫,你是要动兵吗?”
王宁安不置可否,“当然要有武力准备,但是不要忘了,那些苦力也是大宋的子民,必须要考虑他们的情况,尤其是铁路修好之后,也会冲击他们的生活,难免心存恐惧,有心人稍微煽风点火,就会跟着闹起来……所以,当务之急,是想办法,和苦力船工取得沟通,让他们明白,朝廷不是来害他们的。如果能把苦力和背后的那些人分开,我们就能重建运河的秩序。”
王宁安提出了很高的目标,和百姓打交道?
怎么打交道,你懂民夫苦力想什么?朝廷的官都是高高在上的,连当地的方言都听不懂,怎么能指望百姓相信你?
而且以开封为核心的漕运从五代就开始经营了,说句不客气的话,漕帮不少堂口的历史,甚至比大宋还久远。
长年累月,已经是铁板一块,外人没有几年的功夫,根本别想打进去……事情僵住了,纯用武力,只会制造更多的麻烦,不用武力,又没有别的办法,到底该如何办啊!
“师父,我有个人选,他保证能和苦力说上话,还能弄清楚他们所想……师父就看你舍不舍得了?”章惇笑嘻嘻道。
王宁安眉头紧皱,他倒不是不舍得,而是不知道这个厉害的人选是谁?
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,就是咱们的苏大才子啊!”
王宁安瞪了章惇一眼,“要紧的事情,不要开玩笑!”
章惇连忙道:“我没开玩笑,子瞻兄的确最合适……首先,他精通南腔北调,各种方言,能说得上话,其次他幽默诙谐,性格随和,不会看不起苦力,第三,子瞻兄不拘小节,喜欢吃喝,又邋里邋遢,放在民夫堆里,简直一模一样!”
“你放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