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两银子相当于后世一万多快人名币,三个人从江南去京城,典型的穷游。可惜大家都不是美貌妇人,不能搭老司机的顺风车,很遗憾。
周楠低声道:“明天仓库里有一笔生意,我会说服于大使干一票大的,多弄些钱。反正,帐目上我会帮他做平了。我算了一下,应该能得十几两。得了钱,等唐顺之回来,老夏和老詹你们就去拜见唐公,表明身份,拿了路引凭,就可以回京城了。说不好,唐顺之还会送二位一笔程仪呢!有了公家身份,一路吃住都有驿站。”
将来到了京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,他觉得应该走之前再弄一点银子防身。
詹通欢喜得要哭出声来:“天见可怜,唐顺之总算回来了,我可算是脱离苦海了。”
夏仪却沉着脸不说话。
周楠知道他还有秘密任务没有交代给这边的锦衣卫,就劝道:“老夏,事已不可为。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,活人难道还能被尿憋死,差事固然要紧,可自个的命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夏仪咳了一声,“说起来,也是我牵累了你们。如果当初直接把你们两人交给手下带回京城,你们也不用跟着我吃这么多苦。”
他叹息良久,之后才喃喃道:“子木,你别看我是正五品的千户,其实根本就不值钱。我不甘心啊,我想发达。可若要发达,像我这种没有背景的小人物,按部就班在衙门里熬资历,到死也就是个闲职千户。”
“要想发达怎么办,那就是搞人,搞事情。”
“就好象言官御使们一样,不怕事,就怕事情不大,最好能够搞得天下人都知道,这样才有上位的可能。所谓,富贵险中求。”
“这次病得这么厉害,生死场上走上一趟,我也想通了。人活着,平安就是福。我也小有积蓄,在官场上也没有什么前程。等回到京城,拼着被上司责罚,大不了辞官不做,也不失为小康之家。就依子木之言,那差事我不管了,后天就去见唐顺之,求他帮忙。”
周楠翻了个白眼,心道:“别啊,到京城之后,我可需要你这个锦衣卫照顾啊!你辞职了,我在京城举目无亲,那不是很倒霉?”
詹通:“你们在说什么,我怎么听不明白?”
却没有人理睬他。
第二日,在周楠的怂恿下,于重九干了一票大的,生发不少,就连两个兵丁也各自得了十两银子,皆大欢喜。
周楠忍不住问于重九:“于大使,你的收入不错啊,可有什么人生目标?”
于重九:“什么人参哦,你说我将来有什么打算啊?也没什么,当兵吃粮,吃粮当兵。就是咱们军户的日子过得苦,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被拉到战场上去。这一辈人不打仗,难保下一辈儿的不跟人沙场鏖战。我就想积些钱,供家中的子弟读书,考个科举,当个官儿,转成民籍。我在蓟州家中有七个孙儿,其中老三读书还成,加把劲,凑够学费,应该能考个秀才。”
周楠好奇地问:“军户可以科举吗哦,还真可以。”
据他所知,如今裕王府的太子左春坊,翰林院庶吉士张居正就是军户出身,不一样成为内阁首辅。军人在明朝中后期地位是低,那是在官场上。但军户并不是贱民,一旦中举,也是士,也是政治上的一等人。
想到明天就要离开江阴,经过这几日的接触,周楠知道于重九是个好人,忍不住道:“于大使真是目光长远,佩服佩服。祝令孙将来在科场上马到成功,旗开得胜。”
当天晚上,周楠也不回仓库,挤在土地庙里睡下。准备醒来之后,凭着那枚军户的腰牌进江阴城去唐顺之的行辕。
一想到马上就要从眼前的窘境中拔身而出,周楠就忍不住兴奋。
可转念又想,离开江阴去京城之后,不也要被当成囚犯关押,未来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自己,又是兴味索然。
次日,醒来,收拾了行装,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。周楠和两人一道正要走,突然就有一群士卒用来,为首正是那个什么孙书办,大喝一声:“拿下来!”
可怜三人一时不防,加上夏仪和詹通又病得厉害,竟被倒剪了双手,动弹不得。
周楠大惊:“孙书办,此乃何意?”
孙书办喝道:“得苏松兵备道上司之令,天二库于重九,并手下帐房周楠、兵丁贾乙、徐归农,私卖军用物资,当即拿下,发付分巡到受审。若罪名坐实,当就地正法,以儆效尤。”
于重九所管的那片仓库是行辕后军天字二号库,简称天二库。
周楠大惊,他本计划好今天去见唐顺之然后离开江阴。想不到,计划没有变化快。
今天一个不好,说不定还真要被人军法处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