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让冯仲皱眉的还在后面,一个多时辰后,王方带着已经只剩一半的后军赶到平阳与冯仲会合,报告说他的军队仅仅只是暂时甩开了敌人,并没有直接杀散追兵,所以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追来。冯仲闻言揪心,忙又向王方问道:“那彭越将军的军队呢?你们可知道他们的情况?”
“不知道。”王方摇头,擦着脸上的汗水灰尘说道:“末将等甩开项羽贼军的时候,彭将军的军队还没追上来,所以不知道他的情况。”
“怎么办?是冒险赶紧走小路去暇丘?还是先沿着驰道北上,到了鲁县再掉头向西?”
没有游击天才彭越指点迷津,冯仲拿捏不定之下,只能是找到乘车前进的汉军重臣郦食其商量,郦食其仔细了解了情况后,很快就说道:“冯将军,老夫觉得你应该沿着驰道北上鲁郡,然后再掉头向西。原因有两个,第一,带着我们这么多拖累走小路北上,你的将士肯定会体力消耗过大,一旦被敌人追上,情况肯定更加危险。第二,我们这么多人沿着驰道北上,肯定会留下无数痕迹,不用担心会和彭越将军的军队失散,他如果能够甩脱西楚贼军,也一定能追上我们。”
冯仲的才干确实比较平庸,自己拿不定主意,听了郦食其的话觉得有理,便也只能是一咬牙一横心,跺脚说道:“沿着驰道走,先尽量甩开项羽贼军再说!”
再接下来,真的只能用盲人骑瞎马来形容冯仲军的处境,路途不熟,前方情况一无所知,后面有敌人在追击,又和友军彭越军彻底失去了联系,只能是沿着相对比较好走的驰道全速北上,期间因为士卒过于疲惫的缘故,还不管冯仲如何的爱兵如子,深得军心,也不断出现士卒失散掉队的情况,艰苦异常。
更要命的是,在驰道的北面,还有一条水量不小的泗水拦路,能否抢在被追兵追上之前渡过泗水,谁也不敢保证!所以冯仲也只能是一边派遣副手徐次率军三千先行,全速赶往鲁县夺占渡口桥梁,一边早早就拿定主意,打算着如果不能顺利渡过泗水,就冒险往泗水的上游去,钻进沂蒙山区和西楚军追兵捉迷藏。
也还好,或许是否极泰来,此前两次抛弃冯仲的幸运女神良心发现,又给冯仲抛了一个媚眼,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时,上前开路的徐次派人送来喜讯,说是他率领的前军,成功夺占了鲁县北郊的渡口桥梁,还正在抢搭浮桥让冯仲军主力可以迅速过河,同时鲁县城里同样空虚无比,几百守军已经被徐次军直接杀散。
“天助我也!”
欣喜若狂的大吼了一句,冯仲赶紧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,以此鼓舞军心士气,让自己的麾下将士努力加速,还答应过了泗水之后,让自己的军队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,冯仲军将士闻言无不大喜,咬着牙齿再度加快速度,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冲向北面的鲁县。
远远可以看到鲁县城池的时候,南面的来路之上尘烟滚滚,也突然出现了一支快步追来的军队,冯仲开始还以为是彭越军追来,一度还兴奋万分,可是斥候探察的结果却让冯仲脸白如纸是西楚军!
“快走,先过了泗水再说!”
红着眼睛不断大吼着,冯仲再次催动军队加快行进,冯仲军将士也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,连滚带爬一般的向北挺进,好在冯仲军的前队徐次所部已经提前抢占了鲁县北面的桥梁,还紧急抢搭了两道浮桥,让冯仲军主力可以尽快过河,冯仲军将士咬着牙齿,跌跌撞撞的踏桥前进,车队则从鲁县当地百姓自行建造的坚固桥梁过河,期间还出现了一些士卒被挤下河中的惨景。
亲自率军殿后,冯仲和他的亲兵队成了最后一支冲过泗水的军队,然后自不用说,两道临时搭建的浮桥当然马上就被砍断,无数的柴草也马上被堆到了木桥上点燃,熊熊烈火升腾间,西楚军士卒也冲到了岸边,还顶着烈火妄图冲过木桥,冯仲军将士赶紧放箭阻拦,乱箭如雨间,西楚军被迫后退,木桥也随之燃起冲天大火,逐渐垮塌断裂。
还是在木桥彻底断裂了之后,筋疲力尽到了极点的冯仲军将士人群中才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音,然后无数的冯仲军士卒还直接躺到,马上发出了如雷鼾声,西楚军将士则在泗水南岸捶胸顿足,惋惜万分。
冯仲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,咧着大嘴哈哈大笑,庆幸自军终于可以暂时安心休息,再不用担心会突然遭到敌人的攻击,接下来即便向暇丘方向撤退,也只需要留下一支军队守卫渡口,就能挡住敌人很长时间。
事有意外,这个时候,一名西楚军将领突然领着一队士卒来到了泗水岸边,隔着河对冯仲军将士大喊,要求冯仲亲自去和他答话。冯仲一是出于好奇,二是想乘机了解一下彭越军的情况,便也让亲兵举着长盾保护自己到了泗水岸边,隔着河与敌人答话,还马上就依稀认出,亲自出面与自己说话的,好象是项羽帐下的大将、季布的亲娘舅丁固。
“冯仲,冯将军!还记得老夫丁固不?很久没见面了。”
隔河与冯仲答话的确实是丁固,先是大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,又语气无比得意的大声喊道:“老夫真的佩服你啊!这几年来兢兢业业做事勤勉,表现得比忠臣还要忠臣,让我们西楚王信任得都让你留守国都彭城,想不到你居然一直还在向着项康那个逆贼!隐忍到了你这个地步,也算是登峰造极了!真是想让老夫不佩服你都不行了!”
“少废话!”冯仲在盾后大声吼道:“彭越将军他们怎么样了?”
“想套老夫的话?”丁固大笑出声,说道:“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,和你狼狈为奸的那个彭越,已经被我们西楚王亲自率军追上了,不出意外的话,这个时候,彭越那个逆贼,还有景嘉和吕青那帮逆贼,这会不是已经人头落地,就是已经被活活烹死了!”
冯仲当然不会轻信丁固的话,只是冷笑着盘算如何继续套话,丁固则又大声说道:“废话不多说了,冯仲匹夫,老夫今天是来救你的,聪明的话,马上就放下武器投降,把汉贼家眷交给老夫,然后随着老夫到大王面前请罪,有老夫帮你求情,念在你以前的功劳份上,我们大王心肠一软,说不定就会饶你一条小命!不然的话,哼哼!”
大声冷笑了一句后,丁固又大声说道:“你就是死路一条!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接下来想怎么样?想往西逃对不对?实话告诉你吧,亚父他早就料到你们会掉头回邹县,往西走不了就往北逃,然后再往西往巨野泽逃,所以周兰将军他在平阳就直接走小路北上暇丘了,你这个时候往暇丘走,照样是死路一条!”
冯仲的脸色彻底变了,丁固则又狂笑说道:“怎么样?冯仲匹夫,往西走是周兰,往北走是田都,向东走尽是深山老林,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了吧?老夫最后再劝你一句,与其死在别人的手里,倒还不如在就向老夫投降!老夫可以对天发誓,只要你把汉贼的家眷交给了老夫,老夫就算在大王面前救不了你的命,也一定会求大王给你留一条根!为你的儿子考虑考虑吧!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
丁固在泗水南岸狂笑,冯仲则在泗水北岸脸色发白,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,暗道:“如果这个老匹夫没骗我,周兰的军队,真的已经直接去了暇丘,我该怎么办?我还能怎么办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