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不能说是斗,不过话糙理不糙,反正他们终于真正翻了身,好不容易有了属于自个儿的田产,既不能再被旗人圈走,一样不能被长毛抢走,所以只要有点家产的都建堡筑垒办团练。至于认捐那是被旗人欺负了上百年,有这机会自然要扬眉吐气。”
想到村里的那个旗人庄头虽也是正九品顶带,却穷得像个要饭花子,苏觉明不禁笑道:“论持家,旗人还真比不上我们汉人。”
韩秀峰微笑着点点头,想想又放下茶杯道:“他们之所以认捐是想让自家子侄能在我河营谋个差事,因为对他们而言这既能光宗耀祖也能以此保住家业。毕竟我河营本就是拱卫京畿的,不会像各镇那样被抽调去其它地方平乱。”
想到那些士绅不但有的考取了功名,有的捐了官身,苏觉明禁不住问:“四爷,他们这是想文武并进,想染指兵权!”
“不许瞎说,人家这是慷慨解囊,保家卫国。”
苏觉明猛然意识到说错话了,急忙笑道:“对对对,保家卫国。”
在泰州时就是这么干的,韩秀峰不认为有什么不对。更何况就算不依仗那些士绅,那些士绅一样会办团练,连朝廷都在不断往各省派团练大臣,不管静海还是上海、扬州等地方全靠士绅们召集的乡勇平乱,给本地士绅点甜头,让他们出钱出人没啥不好。
正寻思等兵勇正式入营之后先操练几天,再呈文道署请吴廷栋从士绅们送来的那些子弟中校拔一批把总、额外外委,大头竟领着本应该在京城的小山东进来了。
“四爷,这一路把我给赶的,可算赶在肃大人前头见着您了!”小山东显然是骑马来的,站都站不稳,一边急切地禀报一边揉着屁股。
韩秀峰一边示意大头去倒碗水来,一边问:“哪个肃大人?”
“肃顺大人,伍老爷大半夜去的会馆,让小的赶紧来跟您禀报,肃顺大人今儿个奉旨来河营检阅。”生怕韩秀峰不晓得是哪个肃顺,小山东擦了把汗,又气喘吁吁地说:“就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,前些天刚授工部侍郎的那位肃大人。”
韩秀峰在京城等着带领引见的那些天没少听黄钟音、吉云飞等人提过肃顺,想到那个宗室真如小山东所说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,不禁问道:“伍老爷是咋晓得的?”
“肃大人晓得您跟伍老爷是同乡,昨晚特意差人请伍老爷去吃过酒,反正伍老爷说这是大好事,让您赶紧准备准备。还说肃大人跟别的王公大臣不一样,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,也不喜欢搞那些虚的,只要让他觉得您的兵练得好,他不但会帮您在皇上跟前美言,河营今后的钱粮甚至都不用您再操心。”
皇上派肃顺来检阅河营,韩秀峰是既意外又觉得突然,想想又问道:“伍老爷没说别的,没让你给我捎信?”
“没说别的,也没让捎信,不是他不想给你写信,是顾不上也来不及。”
“肃顺大人啥时候动身,大概啥时候到应该晓得吧?”
“这晓得,伍大人说肃大人打算一大早动身,估摸着太阳落山前能到。”
“好,辛苦你了,先喝口水。钰儿,赶紧去喊翠花,给小山东烧点饭。”
“哦,我这就去。”任钰儿反应过来,急忙扶着门框走出堂屋。
韩秀峰刚站起身,苏觉明就急切地问:“四爷,要不要去跟陈老爷和永祥说一声,让他们早作准备?”
“伍老爷说得很清楚,不要搞那些繁文缛节,也就没啥好准备的。”韩秀峰想想又走到墙角边,摘下挂在墙上的牛尾刀,一边往外走边叮嘱道:“肃顺大人要来的事你们晓得就行了,不要跟别人说,就当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四哥,我不会瞎说的!”大头连忙道。
“知道就好,走,去校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