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知道长姐都是为了我好。”可是臻昭仪对她带有怨恨的眼神,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不去,她不能把这事告诉长姐,只笑,“我昨日跟陛下一道过去了,现在心里还挺难受的。”
孟长庆不知道她心里所想,安慰道:“别想那么多了,妇人生产本就是一道鬼门关,只能说她与孩子福薄罢了,我们外人又怎么能体会到她那失子的痛呢。”
话虽如此,可孟长瑾昨晚整夜都睡不好,她脑中有两种哭喊声交织,一种是臻昭仪在床塌撕心裂肺的哭喊,一种是兰姨娘断气前那一声绝望的哭喊。
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,垂着眼道:“昨天那一幕然后我想起我兰姨娘了,她也是生孩子的时候去的,哭得比臻昭仪还凄惨,那声音太过尖锐,像一把刀子一样要把我撕裂。”
本来正在喝着药的孟长庆手一抖,药碗就落在地上,清脆一声四散碎裂,药汁溅湿了她的裙摆,还有些药渣七零八落散在裙摆上。
孟长瑾衣裙上也溅上了几滴,黑乎乎的浓汁点点绽开在荚桃色裙摆上,格外明显。碧溪扯过帕子替孟长庆擦拭,可越擦那汁液就散的越开,索性扔下帕子去扶她:“庆才人,奴婢还是扶您去换身衣裳,药汁洒在身上,等下捂在身上容易着凉。”
在碧溪的搀扶下,脸色煞白的孟长庆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,孟长瑾看她脸色不好,推了下正在给自己擦裙摆的香芹:“你快去找宋太医。”
香芹应了声就起身快着步子走出了大门,孟长瑾上前扶住孟长庆的手,厚重的夹袄下,都能感受到孟长庆身子变得非常僵硬,她很是担心地看着孟长庆:“长姐,你怎么样了,是不是旧疾又发作了?”
碧溪觉着奇怪,孟长庆平时发病都是一口气提不上来,在那边咳嗽不止,这反应倒不像是在发病,而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。
平静了好一会儿,孟长庆才缓过神来,冲着孟长瑾扯出一丝笑容:“你别忙活了,我就是一下气没缓过来,现下好很多了。”
再三确定孟长庆没有事了,孟长瑾才放下心来,她还想在长姐身边撒撒娇,毕竟她想起兰姨娘这件事情,除了宫外的二哥,也只有跟长姐说了。
这个时候,香芹带着宋清行匆匆赶来,孟长瑾那些话只好吞了下去,留下香芹在一旁照顾,自己带着碧溪回玥覃苑了。
刚踏出潇湘殿的大门,迎面就碰上了李洵时,寒风将黑青大氅吹的如麦浪阵阵,他就站在那里朝她伸出了手。
孟长瑾心头一暖,缓步朝他走去,他的手心滚烫,手背却有些冰凉,孟长瑾往他身后瞧了一眼,怎么没瞧见内侍抬着的肩舆。李洵时看出了她的疑惑,把她手往身后一带,两人就靠紧了些,这才道:“一路走过来,倒能好好看看这路上的风景,也想了好些事。”
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叫她有些心疼,昨晚又是在文德殿挑灯批奏折,一早又要早朝,天底下那么多的事要他处理,可昨日偏偏又发生了那样的事,像一座山一样落在他肩上,一刻也不得放松。
他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:“衣裳怎么弄成这样?”
孟长瑾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裙,裙摆上落下的点点药渍格外醒目,讪讪道:“不小心打翻了汤药。”